那個男人,娓娓道來。彷彿訴說著別人的人生。
七八歲的時候,父母在一場激烈爭吵後先後離家。
家裡留下四個孩子,米缸裡沒米。家裡沒有任何吃的東西。
過了好些時日,父母回來。發現小弟弟已經死在奄奄一息的大兒子背上,另外兩個六歲和四歲的男孩也餓的氣息奄奄。
棺木用兩個森永牛奶木盒子勉強湊合。因為,一個太短。
父親在死去的孩子右手心放了一大顆白米飯糰。生澀的幫著僵硬的小手握緊。
等到長大成家,男人有了自己的孩子,老二在父親的強烈阻止下錯失治療先機⋯⋯
棺木還是用兩個森永牛奶木盒子勉強湊合。因為,一個還是太短。
白髮蒼蒼的父親,再次在死去的孫子右手心放了一大顆白米飯糰。顫抖的幫著僵硬的小手握緊。
男人的目光隨思緒遠翔,讀不出悲喜⋯⋯
「我只記得森永牛奶木盒子和緊握著飯糰的小手,對孩子當時的面容完全沒有記憶。」
⋯⋯⋯⋯⋯⋯⋯⋯⋯⋯
那個男人,就是我的父親。一生守護家人的男人。
包含曾經帶給他毀滅性傷害的父母⋯⋯無怨無悔,安奉終老。
他和媽媽總說:「爺爺的淚,我們是看不到的⋯⋯」
遭受極度傷害的時候,許多性善的人們往往緘默自持。
不是隱忍,而是遺傳自一種慣性的理解、寬容。
對方的失衡、脫序,比自身那一時之傷更難痊癒。
在思索對方該如何自知自處的時候⋯⋯
自己的傷口,就不這麼痛了。
攝影 : 吳其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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